環繞世界的小鴨艦隊

最近有幾個關於洋流的新聞吸引我的注意，一個是墨西哥灣海底油井的漏油問題，另一個是稍早、有關於台灣垃圾漂到日本沖繩島引起當地人抗議的問題，前者會因洋流的影響決定污染面積，後者肯定也是洋流的傑作(為什麼是琉球？而不是釣魚臺？)。海洋洋流對於人類有什麼影響？全世界共有幾大洋流？這些問題，相信大多數的人都回答不出來。

這是一本從海洋漂流物的角度出發，追蹤有關洋流的書。海洋學家埃貝斯邁爾1991年經由一則上百隻沖刷至太平洋沿岸的Nike高級球鞋的新聞，將他引領至一個觀察海洋的新角度，在這個所謂”漂浮物度量學”的領域裏，這位下半輩子將他大半人生消磨在研究海洋漂流的海洋學家，從此進入一個充滿美、秩序、以及極端危險的漂浮世界。

讀到這裏是不是有點悶？我們來點有趣的好了。有沒有想過漂流物也可以立國？雷神索爾告訴古挪威人，靠近島嶼的時候，他們應該從船上拋下最珍貴且可以漂浮的的物品，然後在這些東西沖刷上岸的地方落腳開墾。年老體衰的首領，在他維京戰船靠近新陸地時，指示兒子將他的屍體投到海裡，然後在屍體擱淺的地方開墾家園。這些乍看之下很像神話，其實是正確而實用的海洋科學。漂流物領著殖民者、來到鯨魚和漂流木會集的地點，對於幾乎沒有樹的冰島而言，漂流木是再珍貴不過的資源。這也是目前所知道，人類最早使用測定浮標的案例。

19世紀上半，研究者渴望獲得跟洋流相關的有用資料，認為漂流物具有重要的科學價值，海軍少將貝克開始記錄北大西洋熱帶環流中釋出和取回的瓶子—原來浪漫迷人的瓶中信始於科學研究，這讓我有點洩氣—許多海灘拾荒者的夢想是檢拾到瓶中信，一名叫Wim Kruiswijk的人，不知道是好眼力、好本領還是好運氣，竟然檢拾到超過600個瓶中信，這位仁兄也並未辜負這些數以百計的瓶中信，他分析這些來自29個國家435個瓶中信發現、1/3的人要找尋筆友、1/4只寫上自己的地址，13%來自比利時一個漁夫、請收到瓶中信的人從家鄉寄張明信片給他，8%瓶中信分享笑話，有6%--你猜到了嗎？用來傳教。

除了Nike球鞋，1992年一支包含塑膠烏龜、青蛙、海貍及鴨子等各種泡浴用品的小型動物艦隊，入侵阿拉斯加的夕卡鎮。追蹤結果，發現這是由香港出發、搭乘長榮貨櫃船前往美國華盛頓州的一批玩具。船隻因為暴風雨，在赤道與北極中間靠近國際換日線的地方、掉落12個貨櫃，其中一個裝滿28,800個泡澡玩具。一直到2007年，小鴨艦隊陸續在不同地方擱淺，有些漂流足跡已超過34,000海里，幾乎繞了地球一圈半。

洋流造就哥倫布的海上傳奇，洋流使得阿拉斯加人類學家 Nancy Yaw Davis 在她著作”祖尼之謎：美國原住民與日本人可能的關係”，談到七百多年前、小鴨艦隊的航線可能就把日本人帶到美國的航線；洋流也決定海上漂浮的塑膠垃圾，將對生態產生如何的影響(綠色和平組織估計，每年全球各地製造的一億公噸塑膠當中，有1/10最後被丟棄在海裏)。炎炎夏日，我坐在海邊，看著有億萬年歲月的海洋潮湧潮退、帶來也帶走許多漂流物。這些漂流物到底在海上漂流了多久時間？它們會跟海洋一樣永恆嗎？這個深奧的問題，我們不知道，但是海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