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味即人生

氣味比起景物和聲音來，更能使你的心絃斷裂。       吉卜齡

談到人的感官到底何者孰為重要，朋友說他覺得視力最為重要，因為喪失視力就喪失所有觀看良辰美景及人生美好事物的機會；我還沒仔細想過五感對人生的影響，但最近剛看完”羅馬的榮耀”DVD，在視覺感官大行其道之際，我的嗅覺跟著我的眼睛，讓螢幕上的畫面變得格外栩栩如生。

遠在人類文明開花結果前，”味道”就已經在人類生活中佔有一席之地。舊約中的雅歌，是充滿濃郁香味的愛情詩篇。”我新婦，妳的嘴唇滴蜜，妳的舌下有奶有蜜，妳衣服散發的幽香，活像黎巴嫩山清新的氣息。”為迎接馬廄的聖誕，東方三博士帶來的禮物除了珍貴的黃金，另外兩樣是乳香和沒藥；埃及豔后除了是個用毒高手以外，更擅長用香，據說她使用含玫瑰油、番紅花和紫羅蘭調製的香膏護手，用杏仁油、蜂蜜、柑橘花、肉桂調製的乳液塗抹腳，讓後來的莎士比亞寫下充滿想像的詩句”由駁船 / 一陣奇異而隱形的香水緊扣感官 / 來自鄰近的碼頭” 

讓人心神蕩漾的氣味除了來自植物香味，還有一種存在動物身上、更令人匪夷所思的味道，費洛蒙。離開群體到遙遠海域覓食的企鵝媽媽，可以在成千上萬小企鵝中正確無誤尋找到自己的小寶寶，蝙蝠媽媽可以在暗無天日且族群眾多的黑暗山洞中飛回蝙蝠寶寶身邊，靠的都是獨一無二的費洛蒙；也是神秘的費洛蒙讓蝶類可以在黑暗樹林中，辨別出遠處同類異性的存在，哺乳動物的求偶也深受費洛蒙影響，最近的說法，我們人類以為選擇另一半是理性思考結果，但事實整個過程也不過是腺體的影響罷了。

氣味據說是一種長期的記憶。在某堂芳療課程上，講師要我們對於手上的精油描述有關該味道的記憶，同學們的描述不論是歡愉的或是其他，不約而同都回到遙遠的年代；我們可能不記得昨天聞到什麼、或是去年經歷過什麼嗅覺的故事，提到味道、浮上腦海的永遠都是某個遙遠年代的印象—為什麽嗅覺經常和情緒畫上關聯？嗅覺和記憶的連結到底怎麼做到的？對於嗅覺感官，我們知道的其實非常有限。

最近在看的書是”失去嗅覺得廚師”。主人翁莫莉大學畢業後原本要進入廚藝學校、專攻她最愛的烹飪，但確在一場車禍後失去嗅覺，從此人生完全走樣。失去嗅覺之後的莫莉，仍然不放棄她的最愛，伴隨著聞不到任何味道的恐慌，莫莉依然在廚房烤出好吃的餅乾及甜點，或是各種令人食指大動的佳餚。看完這本書，我決定開始學作菜。神奇的事是，在整個閱讀的過程中，我的視覺並未浮出菜餚的模樣，我的味覺也不會因為作者的描繪而分泌出更多口水，反倒是我的鼻子，一再一再地浮現迷迭香刺鼻但清新的味道，乾酪帶點鹹味的腥氣，或是蘆筍甜美中的土味……這就是嗅覺的迷人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