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們都被理了小平頭

在城市的四季裏行走，一直覺得自己是幸福的，能在水泥叢林中還可以聽見樹的呼吸，感覺整顆心都要自由起來；一直到，最近，木棉花又把台北街頭燒起一片絢爛，我每天上班途中，貪心的豎直耳朵想聽見花開的聲音，忽然發現，台北街頭很多老樹，原本長的很高枝葉茂密的老樹，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一起被理成一個個類似小平頭的樹型，在春寒料峭的台北街頭兀自發抖著。

大夥們也說注意到了這些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怪樣的樹。

以前好像原本颱風季節，公家單位因為安全考量、才會進行行道樹的修剪工作。我們在猜是因為政府效率變好了？今年提早修剪？眼尖的朋友說是因為商業考量吧？被修剪成小平頭的樹，左右的商家招牌清清楚楚的裸露出來，以前走過100次也不知道名字的商家，這下遠遠的就看見光溜溜的特大招牌。

被修剪成小平頭的樹，再也看不見原來的面貌；原本垂著長鬚的榕樹爺爺，突然變成瘦瘦高高、無精打采的陌生人，我懷疑像把大綠傘的欖仁樹，在某個地方，會不會也被修剪成收拾整齊的小綠傘？樹們如果也照了鏡子，會不會對自己的樣子感到自卑？

還好公園的大樹還保有原來的樣子。我緊緊的捱著大樹，欣慰的盯著它無數的綠葉，知道這些綠葉在努力吸收台北髒空氣時，也努力在吐出新鮮的氧氣餵養台北人。我希望有人告訴我，那些小平頭樹是怎麼一回事？是因為市容犧牲了樹容？但是誰會認為修剪的怪型怪狀的樹，會比原本自然的樹型漂亮？是因為商業考量又犧牲了環境？我們要到何時才學會不短視？還是政府有其他更遠大、讓渺小市民揣想不透的理由？

今年夏天蟬還會來台北的行道樹上唱歌嗎？夏季午後還會有一樹又急又亮麗的黃金雨、讓受傷的心可以躲在下面哭泣嗎？我不知道商店顯眼的招牌、是否比一顆長在泥土中的老樹重要，但是，這個春天，我的心、樹的心，在這個了無春意的城市中，因為不再擁有茂密的樹蔭而憂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