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慕

一對相愛到白頭的優雅伴侶，在某個一如往常的早晨餐桌上，太太忽然表情放空、對於先生的談話毫無反應。就在先生手忙腳亂穿好衣服要尋找醫生時，廚房嘩啦啦流水聲消失了，太太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般、關了水籠頭後，和往常般悠閒的吃著早餐。

但這只是開始。

老太太罹患阿茲海默症，從醫院回家後，她的左半身癱瘓，從此只能靠輪椅維生。

意識尚稱清醒的老太太，要求老先生承諾，永遠、永遠不要把她送到醫院，老先生答應了。但是老太太後來症狀越來越嚴重，她再也說不清楚任何話、最後她退化到只會喊痛、只會叫媽媽。最後老先生再也承受不了(我們討論過，最重最痛的到底是哪部份？最後，我們的答案是；一切。)，他用枕頭悶死老太太。之後他在睡夢中，老太太一如往昔、清洗完早餐餐盤，關緊嘩啦啦的水籠頭後，穿上外套，牽著老先生的手出門去了。

不知道是否因為體認到父母的年紀真的大了，還是最近媽媽因為身體不適經常進出醫院，這部電影的過程，一直讓我覺得自己是其中的一部份。

我是那個只會咄咄逼人卻毫無付出的女兒，我是那個長久臥病在床再也沒有求生意志的老太太，我是那個因為照顧病妻最後心力交瘁的老先生，我同時也是那隻迷路誤闖入住宅、但不久又重獲自由的鴿子。

還記得彷彿昨日、還記得日正當中，可是怎麼轉眼間、周遭的風景已成為下坡。熾熱的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轉換成溫和的夕照，周遭的朋友，青絲在不知不覺間、也換成滿頭華髮。再怎麼意氣風發，再怎麼青春熱血，最後我們終是要邁向日暮時刻。

看過這部電影後，我想多回家陪伴年老的父母，我體認到健康是老年生活最大的資產，我了解再堅定的愛、終究抵不過病魔的摧殘。所以，一切都要趁來得及。在青春的時候就要像小鳥般飛翔，父母健在的時候就要多膝下承歡，面對摯愛的人就要把握相處的每一刻；這樣無憾的人生，也許當那一刻來臨時，我們可以點頭告訴自己準備好了，準備好告別垂垂老已的皮囊，重新幻化成為小鳥，飛離所有束縛，徜徉於自由自在無垠的浩瀚。

(照片來源:photoA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