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所有的旅遊景點,如果一幅畫背後有一個故事,這幅畫在所有觀賞者眼中就會完全不一樣。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就是如此。
富春江一帶是黃公望晚年落腳的地方。富春江不單單只是一條美麗的江,它還是隱士的江。莊子的後代莊光,也就是東漢的嚴子陵,和劉秀共同打下江山建立漢朝後,拒絕徵召為臣,從此隱居富春江;這個典故、也促使北宋范仲淹面對富春江的高山流水,寫下如此千古名句”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列為中國十大名畫的’富春山居圖”,在藝術上當然有它舉足輕重的價值。但我們都是普通觀眾,我們沒有足夠的涵養去對它品足論道;倒是這幅作品背後的故事同樣引人入勝。像是它是作者年近八十的作品,而末尾的跋、和作品內容同樣精采。蔣勳老師在他的導讀中,告訴我們跋中的’興之所至,不覺亹亹布置如許”—點明”亹亹”指的是在漫長時間裏慢慢形成的累積經營,這也正是黃公望畫這幅圖的最佳寫照—作者並未設定這幅畫的完成時間,想到了,就畫一點;興緻來了,就開始磨墨,也因此我們在觀看這幅圖畫時,不論是高峭山型或是泠泠江水,我們看不到孤臣孽子的悲憤或是心情起伏,完全是黃氏的寫意以及雲淡風輕。
跋中還提到”無用過慮有巧取豪奪者”,這好像也為這幅畫的未來坎砢命運,做了一個類似先知的預言。黃公望去逝後,師弟鄭橒帶著這幅畫由元入明,朝興朝滅,這幅長七公尺的畫也開始它的滄桑史。這其間不同的收藏家,有巧取的、有豪奪的,到了1650年,收藏者吳問卿臨終病危,因為捨不得與這張畫分別,竟然將畫投入熊熊烈火中,後經姪子吳貞度搶救,長卷燒成兩段,前段為往後珍藏在浙江博物館的”剩山圖”,後段則是長存在故宮的國寶級作品。
分離三百多年的”剩山圖”、如今在故宮與”春富山居圖”重新相逢,讓我們得以一覽大師的原作,這或許是今夏最讓人興奮的事。行經畫前,記得把腳步放慢、再放慢,體會明代李日華”六硯齋筆記”對於黃公望的精采描述”黃子久終日只在荒山、亂石、叢木、深筱中坐。意態忽忽,人莫測其所為。又居泖中通海處,看激流轟浪。風雨驟至。雖水怪悲詫,亦不顧。”這或許也是”富春山居圖”的最佳詮釋。